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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是我曬在外衣里的內衣褲不亦而飛,再后來內衣褲不敢再搭到外衣里曬時,連衣裙也就開始莫名其妙的失蹤了
有了接二連三的教訓,害得我從此不敢再讓衣服去見太陽
而往往那些衣服,在失蹤某些日子后,又會出現在住地附近,只是,都有些面目全非了
面對這些,有的只能是無奈地嘆息
毫不夸張地說,唐僧有九九八十一難,猴子就有九九八十一場斗爭
最慘的是心性高傲的猴王不光要和妖怪斗智斗勇,還要做小伏低,折挫自尊,這真比殺了他還難受
老和尚被妖精捉住,悟空化作小妖,要請九尾狐貍赴宴,站在門前,且不進門,倒脫脫地哭將起來
他想的是:“老孫既顯手段,變做小妖,來請這老怪,沒有個直直的站了說話之理,一定見他磕頭才是
我為人做了一場好漢,止拜了三個人:西天拜佛祖,南海拜觀音,兩界山師父救了我,我拜了他四拜
為他使碎六葉連肝肺,用盡三毛七孔心
一卷經能值幾何?今日卻教我去拜此怪……”
33、一句順其自然,里面包含了我多少絕望和不甘心,如果你懂
這篇是快刀,刀光一閃,已見血影
正合我胃口
但我突然又想過去那些文章:鋒芒暗藏,但隨眼到處,已有無形的刺深深扎進肉中,并梗在記憶里,只要一想起,就有痛感彌漫
想起一位朋友曾說過:鈍刀割人,不一定刀刀致命,卻足以使人每一想起都痛不欲生
姑媽九十多歲了,托人帶信給我,說很想念我,并告知了她在縣城的住址
我急忙搭乘汽車,去探訪五十多年未見面的姑媽
姑媽是父親的小姐姐
從小被送到鄉下托人撫養
誰知她喜歡上了農村,后來要接她回家,竟怎么也不肯回來了
祖父母只好尊重她自己的選擇
長大后她就嫁給了這個農家
她和我的父母相處的很好,從未發生過爭執
我記得姑媽家的房子很奇特,土墻草頂,呈正方的口字形,中間正方形的小天井,曬衣服很安全
后面三間住人,前面是牛欄和農具庫,東面是廚房
姑媽對自己的生活心滿意足,她為自家的“玻璃窗”非常自豪
其實她的所謂“玻璃窗”,就是在臥室的土墻上挖一個小方洞,洞中鑲嵌上一塊雜志大小的玻璃
玻璃直接固定在土墻中,沒有窗框,無法打開,只能采光,不能換氣
姑媽驕傲地說:“全村只有我家有玻璃窗
你看這多亮堂
要是豬進了菜園,或有人偷菜,我都看得見
” 姑父雖出身農家,但他不想種田,也從不種田,只在鎮上擺個香煙攤子混日子
他很羨慕城里人,城里人的一切,他都認為很時尚,值得仿效
飯后,不管是否塞了牙,他都要在大竹掃帚上折下一根小竹枝剔牙齒
他說:街上人作興用“剔牙棒”剔牙齒,我這也算“剔牙棒”了
他把“牙簽”叫作“剔牙棒”
公公是個勤勞的農民,頭發胡子都白了
他天天下田忙農活,割稻犁田樣樣來,一任兒子衣冠楚楚地坐在那兒剔牙齒
他沒功夫和我們這些小孩講話
表哥是個瘦弱而敏感的青年,白白凈凈,很愛干凈,在鎮上的布店里當學徒
姑姑收了個童養媳,尚未圓房
這位表嫂是個健康而害羞的農村姑娘,紅樸樸的臉,兩個大眼睛,一條又粗又長的辮子
她從早到晚,承擔全部家務,還要下田干農活
她對我這個城里來的小男孩很友善,常拿含笑的眼睛看我
姑姑不在的時候,便偷偷和我講故事,唱山歌
有一首“瞌睡歌”最好玩:“從前有個童養媳,晚上一邊打瞌睡,一邊洗碗
她低聲唱道: 瞌睡金來瞌睡銀, 瞌睡來了不留情
保佑我公婆早早死,我一覺睡到大天明
婆婆耳朵不好沒聽清,便大聲問:“死丫頭唱什么?”養媳婦馬上大聲答道:‘我唱瞌睡金來瞌睡銀,瞌睡來了不留情
保佑我公婆活千歲,好把我小媳婦帶 婆婆一聽,心花怒放,便說,‘鍋臺上還有碗刷鍋水,你拿去喝了吧
’” 解放后,表哥考入縣農業銀行,姑媽一家逐漸搬入縣城
姑父早已去世,表哥在一次運動中受了驚嚇,得了精神病,成天臥床不起
姑媽的孫子頂職進銀行工作,也已娶妻生子
我找到姑媽住處,門鎖著
鄰居說,老太在里面睡覺,她叫孫子把門反鎖,以防盜賊
我找到表嫂,她已經是七十多歲,頭發花白的老太太,我作了自我介紹,然后問:“你是樹珍嫂嫂嗎?”她一聽便大笑起來,說:“連我的小名都叫出來,真是表弟來了
”她把我介紹給她的兒子和媳婦:“這是你表挖挖
”當涂縣對爸爸有個奇怪的稱呼,叫“挖挖”
這“表挖挖”應該就是“表叔”了
姑媽靠在床上,看起來很健康
她居然不叫我小名,而是一本正經的叫我大名
我把帶去的幾樣點心交給她,又給了她五十塊錢
姑媽非常喜歡,說:“你小時候就乖
我帶你睡覺,幫你穿衣服,我問:‘你長大了怎么孝敬姑媽?’你說:‘我長大了,買好東西給你吃’
現在我真吃到你的東西了
” 表嫂告訴我,姑媽經常說,她娘家在蕪湖有好多人
姑媽八十多歲時,兩次派孫子到蕪湖找
第一次沒找到,第二次找到了,父親已經過世,姑媽才打消了來蕪湖尋親的念頭
這幾年又不斷地想念起我來
我想,每個女人都有濃濃的娘家情結,像陳年的醇酒,愈陳愈香
娘家是自己的根,是心靈的避風港
女人遇到煩惱,一提起娘家,便會眉開眼笑
父母不在了,兄弟姐妹也是娘家
兄弟姐妹都不在了,娘家的侄子也是娘家
這次短的相聚,給姑媽帶來很久的快樂
三年后,姑媽去世了
她臨終前,還念著我的名字
政治運動的動蕩,使親人咫尺天涯,失散五十多年
但親情卻是割不斷的